盏宁

【戚顾神话】焰铁

/*第二更，尽量争取日更*/

/*其实我觉得大娘和小顾挺有姐弟感的*/

***

03

朝微笑道：“我由衷希望长姐承继大统，废止旧俗，也好让长姐与赫连将军终成眷属。到那时摩阎息与迦楼罗同享神力，共撑盛世。”

楚漠然道：“你不必同我说那些漂亮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什么。”

朝忽然拿起手指放在唇边狠狠一咬，他的手指上渗出丝丝血液，并非是罗刹金色的血液，而是属于凡人的刺目的鲜红。

面对着楚无比惊异的表情，朝只是平静道：“我只想要一条活路。”

楚立即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小时候不是……”

朝摇头道：“一直不是。只不过有些办法，看起来是而已。”

楚的目光顿时软了几分，关于朝的性命的存留的争议从未停止过，而在一切嘈杂的声音之后，能够保留他性命的理由不过两点：罗刹帝的血脉与驭龙之力。楚能够想起兄弟们落在这个弟弟身上的目光，轻蔑，恶毒又嫌恶。因为他是神陨的预兆，是族中的异类。

楚叹气道：“朝，如果有机会，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朝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多谢长姐。我自然会竭尽所能来达成你的大业的。”

他站在这悬浮的帝国的边缘，扬起手，下层的云雾中传来阵雷一般的嘶吼，游龙的身影自云中显现，在空中甩尾游荡，翻滚。

“给我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带着我的诚意来证明——你需要我。”

 

楚温和道：“朝，我自然是需要你，相信你的。”

朝收回手，从腰间拿出那块渡鸦带来的竹片，点头道：“我也相信你。”

楚的面色暗了暗， “朝，我是你的姐姐。”

朝收回竹片， “长姐，你应该知道最想要我的命的，都是我的血亲。因为，我和你们流的是不一样的血。”

 

 

楚在神木下看着朝快步走开，渡鸦从神木上飞下，瞬间化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

楚摇头道：“你太不小心了。”

那青年柔声笑道：“没叫你那好弟弟拿去喂龙，这可全都是我大大的小心。”

楚依然寒着脸道：“赫连将军若是担心被龙吃了，何苦要自己来呢，为何不派一只真正的渡鸦来呢？”

赫连凑近她笑着道：“何时想念，何时再见。你既然到这神木下等着渡鸦，那当然就是想我！”

楚冰雪一般的眼睛突然软了下来，最终莞尔，“竹片上写的是什么？”

赫连大笑道：“写的是明天就会不见的东西！不过。”他压低声音，偏头道：“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楚听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是轻叹了一声。

赫连诧异道：“你不高兴吗？你难道觉得你那弟弟可信？”

楚答道：“他没有选择。一旦戮登上王位，他绝无活路。”

赫连沉默片刻，忽道：“可是迦楼罗其实并没有无尽的神力之源。失去血祭，半神都将陨落为凡人，你真的愿意吗？”

楚低头凝视着层云，缓缓道：“你看过朝歌的祭祀之礼。我并不觉得这样延续的神力有任何高贵之处。况且，我不在乎漫长的生命，我只希望真正地活过。”她转头，盈盈的眼眸中盛满他的身影。

 

 

04

热浪已不再能够疯狂地啃食着他的体肤，汗水终于从每一个毛孔汹涌而出，与尘土一同将他杂乱的毛发和丛生的胡茬结成一个个硬块。

远处城邦的轮廓渐渐显现。

那城市气势恢宏，顶上却氤氲着不散的乌云，空气中的湿气一直将他蔓延包裹，吸走他身上所有火辣的疼痛。

他满怀着敬畏的心情走进这世上最伟大的城市的时候雨刚刚停下，连绵多日的雨留下的肮脏的水正一股股一片一片蔓延在街上。

因为沦为乞丐的人蜷缩着躲在墙角，身上散发出恶臭的气息。

连日的阴雨让许多商客望之却步。

他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这并不是他心中王都的模样。

 

乌云渐渐散开，日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在污水中投下斑驳的痕迹。

他的模样十分怪异，但看惯了人来人往的朝歌外城，却并没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暴雨淋湿了都城勃发的生机。

所有人都在连绵了半月的狂风暴雨中祈求着脆弱的生计。

长久以来支撑着他的目的地一旦到达，只留下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只能久久地停住在街头。

 

这时，麻衣方巾的中年小贩走向他，神态中似乎带着几分奇异的恭敬。

“客人，你可是从遥远的西方穿越了炽热无人的沙漠来到了这里？”

他点头，因为之前的旅途而皲裂的嘴唇勉强吐出了一个“是”字。

那小贩喜悦地点头，“请随我来，清水和卧榻都已经为你备好。”

 

小贩的家城市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中，简陋狭小的院内生长着一棵并不协调的大树，占据了院落大半的空间。院中弥漫着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气味。在树下层叠的灰尘之上，铺着一些占卜用的龟壳兽骨。

这名叫望的小贩引着他用清水洗去尘土，并帮助他剃去杂乱的毛发，显露出他本来的模样。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英气逼人的相貌。

望低头道：“尊贵的客人，这一场风雨因你而停，你的到来是真正的希望。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却并没有因为望的谦卑而显出得意，反而只是冷静地说：“我叫阿伤。”而后伸手指着那些占卜器皿，“你难道相信这些东西？”

望恭顺地答道：“神总会给我们合适的指引。神告诉我，你从遥远的西面来，你的到来让风雨停止，你将终止一场罪恶与杀戮。”

阿伤听罢忽而大笑，取下背上的剑抱在手中：“你的神告诉你，这个来贩售一把驽钝的大剑的，却自己都不懂得怎么把这把剑卖出去的人会要有什么大作为？那他可真有趣。”

望只是谦卑平静地听着，并没有接话。阿伤笑完后，认真道：“我很久以前就不相信这世上有真神了。但我知道，这世上有怪物，有魔鬼。而他们到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神会来救你。所以与其相信神，我倒是宁可相信自己的手和脚。不过，谢谢你的款待，可我的盘缠都在路上用光了。等我卖了这把剑，会还你的。”

他说着便起身。却忽听见一阵敲门声。望的脸色一变，瞬间扑到树下，崛起土掩盖住灰烬与占卜的器具。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忽而停了，望正警惕地看着门，门自己开了。

阿伤清楚地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他衣服的颜色不同于他一路上见到的任何人，有些像树叶的颜色，却又更暧昧绵软，在潮湿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妖异的美好。

而他的面容如同沙漠孤悬的月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