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宁

惜春好自当年少,商略桃花酒一朝。

【戚顾古代】焚城(03,04)

/*赠  @洛尘 

/*大家除夕快乐。

/*时差党不过年。


***

03

顾惜朝低头续续抚琴。

他眼帘微垂,白日里那被雨水冲散的墨迹似乎仍在他眼前化开。

他狠狠闭上眼。

 

“你这书不过才写了半卷,便能包举前人战策利弊,若是修完,那还得了?” “虽只是半卷,却耗去了我一整年时间,然而生计所逼,往后总不能潜心修书了。若此生能得成此书,赠你如何?”

“想不到你原来是定南侯府的世子,难怪有如此文治武功胸襟谋略。” “我不是故意要欺瞒你的。”

“若我随你去定南侯府,我是您的仆从还是伴读呢?”“你是我的知音。”

“我曾说过,来日我若挂帅,你便是我的督军!我们一同镇守边塞,荡平南蛮北夷,开疆拓土!现在便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玉印兵符俱在,你可愿意为我执掌?”“好。”

“我说过你与生死同心,怎么会任你一人涉险。”“只需生,不需死!”

 

顾惜朝听闻耳边接连几声“公子”,这方才睁开眼。见宋乱水一脸忧心道:“公子,你应当休息了。”

顾惜朝却如没听见一般仍由着手指起承转合。

宋乱水咬牙跪在他面前道:“公子,别再弹琴了。以往你唯有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方才奏琴。而今近了这洛阳城,你整整半月余琴不离手。乱水愿即刻领兵攻城,取下戚少商首级,为公子分忧。”

顾惜朝展开手,按住琴弦,平静道:“你以为戚少商是那么好对付的?狮子被逼入绝境只会更凶猛。”

宋乱水道:“属下以为,公子若要取下洛阳,不过是翻手覆手之间。如不是如此,又为何放那赫连春水回去?”

顾惜朝冷笑一声道:“若真是这样,我又何必还在这里弹琴。”

宋乱水支吾片刻,最终踌躇不言。

顾惜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至今仍不全力攻城,是因为顾念旧情,不忍对戚少商下手。”他说着垂眼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我是不想杀戚少商,但既然身在此局之中,便是你死我活。我并不想死。”

说着他起身扶起宋乱水道:“兖州可有消息?”

宋乱水摇头道:“暂时没有。太子殿下应当还在同那神通侯胶着。”

顾惜朝闻言沉吟着略皱起了眉头。

宋乱水却一时兴高采烈道:“我知道啦!公子你之所以还不挥师攻城是因为在等着殿下的消息,殿下凯旋之时便是洛阳破城之日!若是万一殿下败于神通侯,我们亦能立即兴兵援助,据守江南!”

顾惜朝赞许道:“不愧是随我多年的人。我在此拖延数日不举全军之力血洗洛阳,无非是为了存留实力,等王兄的消息。但既然我们已兵临洛阳城下,又怎好空手而归呢?至少也当这位威震天下的定南将军一份厚礼才是。”他说着,纯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森冷的决绝,“导洛自熊耳。我记得这洛水便是经由这熊耳山流入城中,这洛阳的数万军民可都仰着这河吧。”

 

戚少商翻过手中的竹片读道:“粱贼窃国,天怒难逃。尉迟复帝,灾厄方除。”

管仲一道:“公子朝这个时候玩这一手鱼传尺素究竟是何意?”

洛五霞道:“无非是乱我军心呗!他如此为之,可真有人信?”

赫连春水靠坐在一旁道:“若是寻常一两条,大家权且当是顾惜朝搞得名堂。可是昨日里数百尾鱼顺洛水而下,都浮在水面上,跟喝醉了似的由着人抓来。每一条里面都带着这竹片。现在全城都传开了,不多时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戚少商却浑身一震厉声道:“你说鱼都浮在水面上?”

赫连春水闻言方醒道:“那鱼有毒!”

戚少商快步出门,上马直冲入营中,见众将士已经端着粥嗫饮起来,他四处环顾,见几名伙头兵正抬着空碗向他行礼。戚少商立即拉住当头一人道:“你们可用了洛水里捞的鱼?”那伙头道:“近日都是用鱼肉剁碎熬粥,昨个儿似乎捞了许多,所以今天熬得浓厚些!还特意为将军备了几尾整鱼……”戚少商高声厉呵道:“都不许吃了!”大多士兵闻言便放下了碗,然仍有几人悄悄多喝了几口方才停下。戚少商足尖点地向前猛跃几步,一剑挑开其中一人的碗。

赫连春水等人随后赶到,立即带人传令不许再吃。而正当此时,几名士兵忽然开始呕吐抽搐。接着这症状如会传染一般顷刻之间扩散开来。

戚少商四下环顾,一时只觉一阵寒意从脊梁升起,扣剑的双手青筋暴起。

“公子朝以三千甲士破神威府两万大军,聚俘虏九千而坑杀之。”

“公子朝进台州,台州军民浴血抗击,不敌。斩首逾两万。”

“公子朝围南都,奴役百姓一万凿城墙,南都太守高昌敏不忍射杀百姓,欲诈降以诱敌,为阵前分尸,城破,肢体高悬于城门三日。。”

 “公子朝攻大定,以决堤淹城,大定驻军溃陷。至夏,稻苗不生,瘟疫横行。”

“公子朝所过之处,凡不从者,皆堕人间炼狱。”

是了,那个别人口中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一般的前朝公主之子竟然真的就是和他指天为誓,生死与共,举杯痛饮,弹琴作歌的顾惜朝。

昔日他倾心相惜曾以为能够一生珍重的人,现在就是那个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染指他父辈浴血一生杀出的疆土的人。

 

“报——”

戚少商抬起眼,见传讯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向戚少商道:“齐军开始向城上射箭了!”

洛五霞惊道:“公子朝挥军攻城了?”

那士兵摇头道:“并不算。齐军射来的箭,箭头都包着布。”说着将手中的布递给戚少商。

戚少商结果布迅速读完,立即道:“传令,日落以后马上把先前扎的假人搬上城墙,城墙上所有驻军撤回城内。现在组织没有中毒的弟兄们把中了毒的都安顿好,集合城中所有医官合力救治!城上收到的所有箭支布条尽数焚毁,私传流言者斩!”

赫连春水传完命令回到戚少商身边道:“怎么回事?”

戚少商将手中的布条塞给在赫连春水手上后,转身向洛五霞道:“传令所有副将幕僚前来议事。”

赫连春水展开手中布条,见其上以朱笔写着:“太子恒兖州大捷,不日挥师洛阳,北梁气数尽矣。三日之内,不降者杀无赦。朝。”

 

04

夜。

洛阳城东,当头一人上前几步仔细瞧了瞧城上的守军,回头低声道:“错不了了,近一里之内的城上用的都是假人,咱们开城吧。”

一小列东门守军立即涌到城边,一同抬起城门之上的横木,刚刚挪动了半寸忽听得身后一阵暴呵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头领转头见一列兵马打着火,执着兵器快步向这边走来,他咬牙道:“弟兄们,当了这三个月兵,饷银都没领几个就要挨在这洛阳城里等死!现在我们叛逃被抓,已然犯了死罪。不若拼一把!”说着用尽全力将抽着横木。

当头追来的骑兵一怒之下抽出背上的箭,借着火光一箭射向那头领,正中他的右手,那头领顿时惨呼一声。几名兵士见状瞬间红了眼,扭头提了刀回头杀去。

 

管仲一忧心道:“将军,此刻将城上守军换成假人,若是被公子朝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戚少商道:“今日营中许多兄弟中了毒,不得不尽快救治。城上已经分不出那么多兵了。况且,这个时候让太多人待在一起不合适。”

赫连春水奇怪道:“城中营里,不也是一群人堆在一起吗?这又不是瘟疫,人多人少有什么干系?”

此时洛五霞快步走入厅中禀告道:“将军,城东一小列士兵哗变,险些打开了东门。索性人不多,已经尽数正法。如此重罪,依照军令应当暴尸示众!”

戚少商摇头道:“好生葬了吧。”

洛五霞皱眉道:“临阵哗变,此等重罪,属下以为应当明正典刑。”

戚少商道:“两军交战,攻心为上。顾惜朝历来见长于此。庙上的门,杀猪的盆,顾惜朝的名字火烧云。与这位公子朝交战,首先须得不畏死。既然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

 

赫连春水面色一寒道:“话虽如此,岂有人真不畏死?不过是莫要逼得狗急跳墙,破罐破摔罢!我必须亲自点兵巡视四壁!”

戚少商叹息道:“不必了。你可还记得顾惜朝在滑州是如何布兵以杜绝胡人降兵生哗的?”

赫连春水抬眼道:“你已经层层分而置之安排好了?”

戚少商道:“而今镇守洛阳的神风营是由昔日定南军中的连云飞骑改组而成。”

赫连春水勉强一笑,“难怪。连云飞骑是顾惜朝亲自操练的,编队排阵不过主帅一声令下便是,自然不需额外派人巡城。”说着上前拍了拍戚少商的肩,“也算是等到你们俩终于要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戚少商平静道:“我不如他。”说着抱起手中的剑,凝视着窗外,“但我,不能输。”

 

顾惜朝将手中的信推入烛火中,他的眉头却死死皱起。

宋乱水道:“莫非太子殿下败了?”

顾惜朝垂眼道:“意料之中罢了。神通候方应看虽然年轻,但是历来狡猾,诡计多端。我劝告过王兄不要同我分兵,他却不听。只是,我没有想到败的这么快。”

顾惜朝起身道:“王兄已经从兖州退走向洛阳来了。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拿下洛阳城,迎王兄入城以拒方应看!”

宋乱水道:“听探子来报说洛阳城中今晚有哗变,想来公子你的计划奏效了!既然梁军士气崩散,不如明日挥军攻城,定能一鼓作气拿下!”

顾惜朝摇头道:“若这城里驻守的不是戚少商,今晚定已开门献城。戚少商待兵历来同甘共苦,义薄云天,他们纵使死也不会出卖他的。哗变的,我猜,定是新募民兵。”

宋乱水沉吟片刻道:“纵然戚少商的神风营再是以一当百,忠心耿耿。但是城中一旦断粮,又能撑上几日!”

顾惜朝道:“是啊,原本便是等着神风营粮草断绝。不出十日,洛阳城定然不攻自破。只可惜,我们没有时间了。王兄若是星夜兼程,不出三日定能赶到。召集众将,布置一下,我要入洛阳城,与戚少商谈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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